编者按

南海边上，有个北回归线上的小岛——南澳岛。这里山海相依，岛上，驻守着某部一群通信兵。他们驻守的台站，最初没有名字。

这座岛，最初的居民全部是渔民，后来，一座跨海桥打通了上岛的路，岛上的渔村渐渐有了更多的人气。但岛另一边的台站，依然不被人熟知。

(相关资料图)

与山海相伴，海湛蓝、山青翠，如此美景和年复一年的守望关联到一起、与日复一日的巡线关联到一起，就只能用“孤寂”二字来形容。海湾那边的万家灯火，是跃动在守岛官兵心上的温暖火苗，他们说，守望，是义无反顾的选择。

6月的第一个周末，海岛军营迎来首个军营开放日。团圆在驻守的海岛，这一天，台站官兵的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。上岛的军属们也很激动，这次“探亲”，他们期待了很久。

走进海岛走近你，执子之手“零距离”——

海岛“军营开放日”来了

■朱 刚 周睿辰 关亚昕

青石小道顺着山势蜿蜒而上，尽头便是某部南澳排营区。

蓝白相间的栅栏前站着一个个笔挺的身影，营房前挂起的一张横幅上，“军营开放日”几个大字透着团聚的喜悦。

对于这次活动，一级军士长聂明华期待了很久。自从在岛上建起台站，这个小岛便很少迎来探亲军属。

随着连接海岛与内陆交通的极大改善，“常上岛看看”“在岛上相聚”成为守岛军人和军属的共同期盼。

眺望大海。

是期盼更是动力，跨过那片海，带着约定走进军营

营门外，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小女孩踮着脚，向营门内张望。她的母亲站在身后，双手轻轻扶着小女孩的肩膀。

队伍里，站在前排的老兵突然做了个鬼脸。目光交汇，小女孩被逗笑了……这场景，和父女俩那年在岛上相见时一样。

聂明华是这个站点兵龄最长的兵，吴扬端在海岛对岸的海滨城市当老师，他们的女儿琪琪刚满6岁。

小姑娘知道，想见爸爸一定要跨过那片海。再远的距离也无法阻隔思念，父女俩有个约定：再一次在岛上团聚。

那是2020年吴扬端第一次带女儿上岛，适逢站点接到执行紧急保障任务的通知。一连多日，作为台站技术骨干的聂明华在机房值守。一天午饭后，机房里的电话响起：“班长，嫂子带着孩子去机房看你了。”

透过机房的玻璃窗，聂明华的目光望向远处——妻子抱着女儿站立在一棵桂花树下。

女儿正挥舞着手不停地喊：“爸爸，爸爸……”鼻头一酸，他向女儿努力做出一个鬼脸。

那次探亲，吴扬端和琪琪在岛上待了7天，他们一家人只团聚了一晚。离岛前的清晨，聂明华请假为妻女送行，小琪琪将一幅画塞进他的怀里。画上，女儿和妻子站在一群迷彩绿中间，画的右下角，歪歪扭扭地写着：“你能找出我的迷彩爸爸吗？”

几天前，聂明华对女儿说：“你是个小军娃，我是个军爸。岛上穿着迷彩服的解放军叔叔，都和爸爸一样爱他们的孩子。”小琪琪眼中，岛上的解放军叔叔，每一个都像爸爸一样令她敬佩……看着这幅画，聂明华不禁欣慰而感动。

探亲归来，琪琪就让妈妈给她买了一身“迷彩服”。她喜欢穿着这身衣服和聂明华视频通话。他这个当爸爸的，也期待着有那么一天，能陪着妻女在岛上好好转一转。

没想到，这个梦实现得这么快。站在队伍里，聂明华一眼就认出了营门外的探亲队伍中妻女那熟悉的笑容，“迷彩爸爸”的心里甜滋滋的。

这时，排长王昊也看到了小琪琪，他对聂明华说：“琪琪都长这么高了。”上次琪琪上岛时，王昊刚军校毕业，小家伙追着他要巧克力吃的情景，至今还历历在目。

没有人知道，王昊当年也曾和父亲有过“上岛探亲”的约定。

军校毕业那年，王昊告别家人踏上了南下的火车。曾在一座海岛服役的父亲知道儿子的理想，便告诉他：在部队好好干，以后有机会去岛上看你。

这一别就是多年。让曾是海防军人的父亲，游一游故地，看一眼自己曾经守卫过的热土，一直是王昊的心愿。

此刻，看着人群中向自己挥手的父亲，再看看他和母亲身边那一个个大箱小包，回想起成长中的点点滴滴，王昊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。

望着营门前战友与家人的欢聚场面，上等兵李子豪的表情有点失落。

注意到李子豪的闷闷不乐，王昊灵机一动，请他和另外两名今天同样没有亲属来访的战友一起走上讲台，为大家讲一讲自己与亲友间的“约定”。

讲台上，李子豪讲起自己的故事：每月21日，李子豪都会利用休息时间，拨通大学同学曹智敏的电话。

那年9月21日是两人一起参军入伍的日子。他俩约定，每个月21日都要互通电话。

如今，他们一个在北疆巡逻，一个在南海守岛。相距大半个中国，电话成了这对好朋友交流感情的纽带，也成了他们无畏艰苦为国守防的动力。

“你后悔过吗？”

“你才后悔！”

每次接上电话，李子豪都会和曹智敏互相鼓劲儿。穿上军装成为军人，他们更加意识到作为年轻一代肩上的责任。守一方安宁，这也是他俩最自豪的约定。

海岛上的约定，无论是隔空相望，还是执子之手，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亲切。

海风吹过，营院里树叶沙沙作响，正是茶花开放的季节，风吹过，空气中氤氲芳香。耳边，传来战友和亲人们的嘘寒问暖，孩子们咯咯的笑声。

山有山的陪伴，海有海的毗邻，海岛有你四季如春

跟着参观营区的队伍，大学生士兵易冠帆边走边笑。

女朋友许圆圆和他是大学同学，一个温馨的暑假，他俩成为恋人。他们的大学位于汕头，离海岛不远。但易冠帆总是严肃地告诉她，部队有规定，不能随便来营。

这次活动让这对本来还有一段日子才能团聚的年轻恋人，欣喜不已。易冠帆一路给许圆圆介绍新营房、菜地、花墙……脸上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。

幸福又怎能藏得住呢？军嫂朱金玲站在丈夫、二级上士何开峰身旁，仔细盯着爱人额角新添的白发，心疼地说：“我回去就给你寄点黑芝麻粉……”

一年夏天，朱金玲带着刚学会叫“爸爸”的儿子，乘车从千余公里外的邵阳赶到汕头。电话拨通后，何开峰却是一盆冷水浇下来：“这几天有海潮，上不了岛。”

海风割面，波浪翻卷，10余海里的狭窄海道分开了一家人。在宾馆住了5天，风雨还没停，朱金玲遥望着海湾那头，眼神里满是难过。拨通电话，朱金玲语气轻松，听不出一丝埋怨，一直哄着儿子叫“爸爸”。

两天后，朱金玲的休假时间所剩无几。何开峰委托在外休假的战友，把娘儿俩送到车站。坐在返乡的汽车上，和丈夫通完话，朱金玲泪流满面……

如今，他们把家安在海边，与海岛隔海相望。他们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了，每天夫妻俩都会视频通话，朱金玲经常对何开峰说，已经3年没上岛了，特别想去看看。

“妈妈，看，花儿开得多好。”下士张宝露的母亲未能参加这次活动。张宝露拿着手机，一路和母亲视频通话。

儿行千里母担忧，屏幕中的这些画面，都曾经出现在她的梦里。如今亲眼见了，这位母亲笑开了花。

那年，张宝露休假回家，母亲给他准备了特殊礼物——一摞明信片。明信片的落款，全部是“南澳官兵”。

张宝露的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，母亲独自把他抚养大。一次偶然机会，得知张宝露离家后，家中只剩下母亲一人，身体也不太好，王昊就决定每逢节日，动员战友为这位母亲写信。

问候、祝福、南澳的树叶和干花，以及南海渔村的海鲜特产，温暖从海岛飞到这位军人母亲家中。王昊还叮嘱张妈妈：“家里有什么困难，就和我们吱声，我们都是您的‘兵儿子’。”

电话中再次提及这段往事，张宝露鼻子一酸。手机那头，张妈妈反而笑了：“宝露，代我向你的战友们问好！等过阵子，我就上岛去看你们。”

为迎接家人的到来，官兵专门排练了一场队列示范。戴上帽子、扎上腰带，他们挺拔的身姿，赢得了阵阵掌声。阳光洒在他们的胸标上，闪耀着金色的光。

与树为伴，与海相依，你们守的地方，和平安宁

在海岛，树是坚守的象征。

每年新兵上岛，都会种下属于自己的“扎根树”。60多年来，海岛绿色长青，这些树陪伴了一茬又一茬的官兵，树上挂着的标识牌则是官兵们留下的守岛印记。

这次随官兵亲属一起上岛的，还有一位“特殊的亲属”——退伍老兵焦磊，他想看看自己当年种下的那棵树。

那年，还是新兵的焦磊在营区外种下了一棵椰树苗，在他心里椰树象征着坚韧顽强、沉默守护，是他对自己军旅生涯的美好期望。

春去秋来，在焦磊每天的精心呵护下，椰树枝繁叶茂，而焦磊也从新兵变成了骨干。

那次，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整座小岛，看着窗外雨水倾泻、海风呼啸，焦磊心急如焚。台风过后，他急匆匆地去看自己种的树，果不其然，椰树被连根拔起，栽倒在一旁，树叶散落一地。焦磊一下子愣在了原地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。

排长看见了焦磊的眼泪。他拿起树，拍了拍树叶上的泥土说：“别愣着，我们把它重新种好。”

树重新归位，亦如之前笔挺向上，这棵默默扎根在南澳的椰树，即使经历风吹雨打，依旧坚韧顽强。焦磊明白，这些年的守岛生活，他也和这棵树一样，在一次次的磨砺中不断成长。

重新登上南澳岛，焦磊来到了自己的“扎根树”前，数年过去，椰树亭亭如盖，苍翠挺拔。

在南澳，一棵棵的树犹如一个个“守岛卫士”，它们陪伴官兵守着南澳。

树长青，人常在。一茬茬官兵也接续着老兵们的意志，守着这片绿，守着这座岛，树就像南澳的象征，融入了官兵的生活。

“像榕树一样扎根，无私奉献；像椰树一样坚韧，昂扬向上。”印在营院墙上的“南澳精神”，诉说着官兵与树的渊源；墙上张贴的“龙虎榜”，用树的图案诉说着象征意义；营院的墙壁上，官兵描绘出一片绿色……如今，绿色成了营房的主色调，与苍翠的林木融为一体。

每年夏天，台站都会组织官兵举行摄影比赛。营房的摄影角上，张贴着不少老兵的作品：守岛的人、辽阔的海、绿意盎然的山……几年前，大学生士兵张宗望成了一名守岛兵，他被这些摄影作品深深吸引。

张宗望的家乡在银川，戈壁滩上生长的树木，与这里的树不同。尽管岛上有台风、缺水缺电，郁郁葱葱的绿色却对他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。

他开始用树叶、树枝做成标本，这些标本画渐渐出了名，经常有战友向他“求”画，将其送给家人朋友作礼物。

后来，台站给张宗望办了一个标本画展，这件事被当地媒体报道。再后来，他创作的标本画在旅队展出，并被旅史长廊收藏。

那天，老兵和新兵在那棵椰树下见面。张宗望特意为焦磊赠送了一幅标本画。

焦磊也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，那是他离岛前夕，与守岛战友拍摄的最后一张合影。老兵转身对王昊说：“我把这张照片送给老部队，这张照片上的人，如今都离开了海岛，但岛上的树还在，相信它们会记得相聚的时刻。”

王昊接过照片，只见当年的椰树还是一棵瘦弱的小苗，如今它已伟岸挺拔。照片背面，老兵认真地写了一段话：“与树为伴，与海相依，你们守的地方，和平安宁。”

当晚，营院内的老榕树下灯光点点，军嫂们相互讲述各自家庭趣事，老班长与新战士讲述守岛记忆……一旁，去年新战友种下的树苗已经长高了不少，郁郁葱葱，蓬勃向上。

探亲家属走进海岛军营。陈洁 何前 摄

易冠帆和女朋友许圆圆牵手参观营区。陈洁 何前 摄

守岛官兵的绘画与摄影作品。陈洁 何前 摄

晚饭后，两名战士在老榕树下休息。陈洁 何前 摄

战士向妻儿讲述海岛历史。陈洁 何前 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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